贾宝玉是古典文学中的一个另类。他身为男子,觉得自己是一个“须眉浊物”、“污秽不堪”;他身为主子,每每甘愿为诸丫环充役;他肩负贾府未来的希望,却最厌恶别人谈论“仕途经济”;他生在“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”的年代,却给读书人取了个名字叫“禄蠹”。有读者认为贾宝玉反封建;有读者认为贾宝玉就是一个安享封建制度带给他的富贵,却看不起封建制度的矛盾体;有读者认为贾宝玉是有史以来尊重女性第一人,也有读者认为贾宝玉对女性的尊重也只是流于表面。
那么,贾宝玉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?三顺认为,林黛玉曾经用来调侃贾宝玉的“五个字”,最能精准的概括贾宝玉的性格特征。
《红楼梦》第二十三回,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唯美的画面——宝黛共读西厢。落红成阵的桃花树下,林黛玉一顿饭的功夫,已经将十六出《会真记》俱已看完,连称有趣。贾宝玉笑道:我就是“多愁多病身”,你就是那“倾国倾城貌”。林黛玉一听,微腮带怒,薄面含嗔,指着贾宝玉道:你这该死的胡说!……我告诉舅舅、舅母去。慌得贾宝玉忙道歉不迭,赌咒发誓,林黛玉“扑哧”一声又笑了:一般也唬的这个调儿,还只管胡说。呸!“原来是苗而不秀,是个银样镴枪头”!
没错!贾宝玉就是个“银样镴枪头”。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互相的戏谑都出自他们刚刚看过的《会真记》,“银样镴枪头”本来是红娘骂张生的话。镴:焊锡,也就是铅锡合金。本意是将焊锡做成枪头,看上去明晃晃的像银质一样,比喻表面看起来还不错,实际上不中用,好像颜色如银子的锡镴枪头一样。
在《红楼梦》中,贾宝玉不正是一个看上去还不错,但是没有任何实际用处的人吗?他长相风流俊俏,“面若中秋之月,色如春晓之花,鬓若刀裁,眉如墨画,眼似桃瓣,睛若秋波。”他在姐妹情中是极好的,百般的款语温言,周到体贴;甚至于对于丫头,他也是百般爱护,和玉钏儿要汤时,洒在了自己手上,反而问玉钏儿烫到了没有;晴雯顶撞他,他还为之上演了一出“撕扇子作千金一笑”的唯美大戏;袭人生病了,他亲自端着就枕与她吃;麝月闲着没事干,他亲自给她篦头。
可是,当他和金钏儿调笑被王夫人听到,王夫人一耳光扇在金钏儿脸上时,他却一溜烟跑了。金钏儿被撵之后,他也没有在王夫人面前为金钏儿求情,间接的导致了金钏儿羞愧难当,投井身亡。他所做的,就是在金钏儿的生日之时,到郊外的水仙庵去祭拜而已。非常类似的情景,后来又发生在了晴雯身上。晴雯被撵时,他所做的就是默默跟在王夫人身边,不多说一句话,不多走一步路,等王夫人把晴雯、芳官等人都撵走了,他把王夫人送到沁芳亭边,回来之后才倒在床上放声大哭。晴雯死后,他做了一篇无比华美的祭文来祭奠晴雯。
从金钏儿被撵到金钏儿投井,有好几天的时间;从晴雯被王夫人训话到晴雯被撵,也有好几天的时间。虽然在古代,“孝”是最重要的,贾宝玉在王夫人的盛怒之下,绝对是不可以顶撞王夫人的。但是这好几天的时间,贾宝玉难道就没有一点机会为这两个丫头求情吗?肯定不可能。所以,原因只能是贾宝玉只看眼前,想不到事态发展的一丁点可能。他所做的,只是在这两个丫头死后,他才后悔不迭的用不同的方式祭拜。
所以,贾宝玉只是一个看起来很好,但是在关键时刻派不上一点用处的主儿,林黛玉评价他的“银样镴枪头”,虽然是一种调侃,但是却极其准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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